组诗：歇歇脚，山色会更美
| 歇歇脚，山色会更美（组诗） 作者：也牛
▋心 撬动嘴唇那个人 扬起眉毛，有说有笑。永不出生 内观能看见 他的身体：是一具空壳，一次生死 边界 和影子 满大街 走动着他的来世 ▋相 空气中荡秋千 整片人造林都浮动起欢笑 绳子不断 春天不会走远 影子，在大理石地面，不会 摔碎 你在那里 世界就圆满 ▋行 从山路出走的人 像出家 山路狭窄 陡峭、蜿蜒，一路风月。你说： 人生没有偏旁 来者都是暂住 歇歇脚 山色会更美 ▋度 前世 来过了： 阳光。森林。河流 农舍。炊烟。鸡啼 认得清清楚楚。你若不再记挂它们 相遇随缘 你便是自在人 你若一一叫出它们的名字 则借来了今生 ▋时 船是水波载来的 一路颠簸 唐朝抵达寒山寺脚下 已成码头。我认得，船夫说的这位 诗人，叫张继 一念之间 已月落、乌啼、霜满天哎 ▋观 南山寺脚下那面石壁 被冻得嘎嘎大叫 风，随意扳断一截树枝 露出伤口： 月光是敷在上面的药，云南白 好贫穷 麻鸭潜伏于柳树下 河水露出小小的偏头痛 ▋路过五月 几朵雨花开 门前的天空也开始微笑 山坡上的麦子和枇杷一齐黄熟 谷物遍播。瓜果、蔬菜一茬接一茬 供养着 人间 多好啊：秧田雨露均沾 多好啊：稻草人，护佑万物 ▋故乡 一个虚词 只在思念的时候说出 芭蕉叶子低垂得 有点儿孤独，这片悬空的广场 一豆星光的陪伴也没有： 外省斜挑着 一溜屋檐，一层夜色 一帘雨 怎么望也望不穿 ▋虚明 风决定方向，对于行走 路只提供崎岖 人生有多漫长，命 就有多宽广。辐射状的命根 越埋 越浅 翻动在虚空 巴掌大一片梧桐叶子 ▋蝙蝠 于起处，风鼓动白云 去空里散步。白云毫不心动 无形无迹： 天蓝得一点儿想法也没有 神仙挂在乌桕树上 来去，都是飞升 两条腿细得像两根线香 不能站立：神仙只看见人世间 的倒影 ▋斑驳 又过去了半天 草叶也不曾动一下： 太闲了 芒种时节，山寺里的石菩萨 开始一片片掉漆 ▋香积厨 刚刚剥开的芦笋 又白又嫩 慧春看见 木盆里洗菜的清水 起了皱纹 ▋妙吉祥 最盛大最辉煌的回归 莫过于，银杏树的叶子：她们 从师父的头顶走过 风成了弧形 路上有人添衣 寒冷，平平等等 立冬了。离幻了。金黄的诵经声 从华严寺禅堂飘落 ▋觉悟 披着袈裟走路的人 是放下之人 放下了 无修无整：像一枚念珠滚落尘世 清净 圆明 那么轻 那么无住，无念 ▋大殿 菩萨坐进来就圆满了 师父说： 香客们有空就上山来 看看他们吧。菩萨寂寞时 长一身灰 ▋都刚刚好 梧桐叶飘落 在屋脊、井台、路牙、沟渠 了却它们的因果 我还是说了一句： 随缘度化吧！ ▋怡湖边 游人太多 爬向小山丘的路都挤弯了 风窄窄地吹 月光照不到的地方 路面只好自己发光，照亮脚印 兰草的清香 开出了紫色的花： 横斜 在水影中 ▋垭口 风可以通过 跌跌撞撞，推推搡搡 雨不能 雨，有雨脚也不能 雨是山雨 脾气坏得很 ▋夜晚是我借来的 你就说说 天有多高石头有多硬、 成语里的水滴 石穿，有几尺几寸 低头的生活 在别人家矮檐下 不敢上房揭瓦 不敢，增加一次抬望的高度 你就说说：夜晚的孤独有多深 （原载于《文化参考报》2024年3月11日·总第2168期“文苑”。） 审稿编辑：石 沉 | 责任编辑：风 笛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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